故乡在哪

（外三首）

文/曹焕荣【原创】

日日盼望回故乡，归来
一阵愕然！山村
整体搬迁了——
山，像压在心上的五行山
路荒芜地如条死蛇
窑塌了，院荒了
无窗的剪纸，魂飞魄散
爹不在了，娘走了
只有，蛛蛛独自结网……
儿时的神坛也没了
香断灰灭，风没有主见地
盲流一样，这家进那家出
远了又近，居无定所
那和花一起开放的笑声
喂养我的唐诗，童话，歌谣，谜语……
似乎都被塌窑咽了回去！
我像一脚踏着故乡，一脚
又踏着异乡
人于似曾相识处
魂，若在他乡飘！
我只好拣拾记忆的碎片
像重新整理故乡尸骨般
一点一点，兜活
心里的爱恋……
欲别，又不忍离开
脚下像扎了根，小草似的
疯长着，遮住膝盖
思想，已被鸟鸣銜飞远方……
即是未搬迁，城市模式的新农村
更找不到故乡的影子
我一生四处漂泊
难道连根都带走了？
到头来，却成了弃儿
于是，我在到处
不遗余力地
寻找着，我心中诗意的原乡……

变

大冻之前，山村能搬迁的全部
搬出了
风雪，还欲掩盖
什么也不曾发生

忽然，一只白兔冲出一股雪浪……

啊！还有不想搬走的……

我们互相吓了一跳

山村老家，搬剩的唯有静
仿佛世界上所有的静
都堆放在这儿

我把心里诸多喧嚣倒出来
还压不住这么多静
一只野鸡从草中惊飞出来
好像我噗噗的心跳

我把寂静吓了一跳
一股旋风尖叫着悬上天
寂静将我吓了一跳
满身的汗毛似遍地的草
齐唰唰，竖起来！

只有祖坟和我
恋恋不舍的爱，乡愁……
没吓走，钉子般钉着
深化在风雨与时间
都毁不了的寂静里……

梦

……月亮仍照着山垭
门口树影，犹如卧着条黑狗
还在看护着我的家园？

好安然！月亮搂着故乡
故乡搂着我，我搂着美梦——

怎么一下回到幼时，沟边
回声中，摘了那么多酸枣
叫喊着，一颗一颗要“崖娃娃”品尝……

妻说我魘住了，醒不来
不，是我进入故乡的梦
她空虚地，正梦着我取暖

窗外月，撒开
白银般的光
朦朦胧胧，我像第一次看到夜做的
爱抚江山的温馨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