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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俊彪笔下的故乡

发布时间:2022-11-16 来源:凤凰传媒网 点击数:688705

 /傅兴奎(甘肃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一个作家的诞生何尝不像一茬庄稼的生长,具有再生能力的种子,合适的气候、阳光、水分和土肥条件,当然也包括后天的打理和农夫对他的呵护。相比之下,作家的成长似乎更为艰难,不光要长得完美,还要熟得透彻。当代著名作家刘亮程说:“文学写作,是一场从家乡出发,最终抵达故乡的漫长旅途。

家乡是地理的,故乡是精神的。”对于一个优秀的作家来说,故乡既是文学创作的原点,文字发散的酵母,也是持续不断的精神营养。那些小草一样匍匐在地面上的村庄,那些简单平常的生活,是卑微的也是博大的,是敞亮的也是隐秘的。不同的乡土带给作家们的感受不同,不同的作家对同一块土地的感受也不尽相同,这种细微而独特的差异,给了作家们不同的视觉和感受,并因此成就了作家和他们笔下的文字,使他们的作品散发出沧桑的历史感和震撼力。如浙江绍兴之与鲁迅先生,湖南湘西之与沈从文一样,张俊彪先生和他的文学作品无可非议的成为陇东地区的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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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2022年夏,青年作家傅兴奎(左)和张俊彪在甘肃省正宁县罗川古城明朝文庙前交谈文学写作

1971年开始业余文学创作的他,1974年就开始在《甘肃日报》等报刊上公开发表小说和诗歌作品,1979年涉足长篇传记文学,之后,便以排山倒海之势,接连出版了《红河丹心》 等长篇传记文学,《鏖兵西北》等长篇报告文学作品,《省委第一书记》等长篇小说,此外,还有诗歌、散文、中短篇小说、电视剧本、文学评论等二十多部近千万字的文学作品。无论是从作品的数量和质量而言,还是作品在文学界造成的影响来看,在陇东大地上,张俊彪先生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具有标杆意义的作家。评论家季红真说:“一个在乡土社会度过了少年时代的作家,是很难不以乡土社会作为审视世界的基本视觉的,童年的经验,就是作家创作最重要的冲动。”出生于甘肃正宁的张俊彪先生原籍陕西旬邑,两地同属原陕甘边苏维埃政府辖区,这里黄土层深厚,历史悠久,为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硕果仅存的革命根据地,具有良好的历史文化传承和丰富的红色革命资源。

张俊彪先生从小受农耕文明的浸润和革命传统的熏陶,很好地继承了勤劳善良的品质、坚韧不拔的顽强意志和不怕牺牲的奉献精神。这些元素极其精神,不仅体现在他的学识修养、处世态度、敬业精神和意志品质之中,而且也流露在他的汪洋恣肆行云流水般的字里行间。他的自传体小说《没有陨落的太阳》,自述文体《我走过的路》,散文集《神泉》《牛圈娃》,既是对青少年生活和个人心路历程的如实记录,也是对黄土大塬历史文化、民俗风情和牺牲精神的全面展示和悉心关照。他的历史题材的小说《山鬼》《最后一枪》《血与火》、长篇报告文学《鏖兵西北》等作品,则通过他所塑造的文学形象,所讲述的故事情节,形象而生动地为我们再现了那段鲜为人知的历史。其价值不仅在于它弥补了历史和文化的空白,更重要的是开辟了大塬文学特别是红色传记文学书写的先河。作为中国农耕文明的发祥地,张俊彪先生出生的陇东,既是《豳风·七月》的诞生地,也是周祖农耕文明的发祥地,历史上曾经出现王符、付玄、李梦阳等了不起的人物。进入唐宋之后,因为常年不断的战争和生态环境的恶化,陇东的经济和文化发展渐渐被边缘化。

特别是近代以来,由于长期远离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先进思想和理念很难在第一时间传递到位,由此导致了整个陇东文化的衰落。一九三五年十月,长征胜利后,党中央在陕北建立了陕甘宁边区政府,一大批来自国统区的进步艺术家奔赴延安,响应毛泽东同志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精神,陕甘宁所属解放区成为革命文化的摇篮,陇东和关中分区的文学艺术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陕甘边不仅成为土地革命和抗日战争的指挥中心,也成为引导进步思想,催生优秀文化作品的沃土,这一地位一直持续到解放后相当一段时间。

凭着对时代的感应,对生活的热爱,对文学的执着追求,张俊彪先生成为七十年代初陇东大地为数不多的文学探索者之一。文革还没有结束,很多历史问题还没有来得及反思 “左倾”思想仍然禁锢着人们的头脑,很多反映现实的生活题材无法介入。但张俊彪先生并没有因此而选择沉默和逃避,本着文艺为时代讴歌的精神,在文革前的六年间,他主动解放思想,大胆尝试创作,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甘肃日报》等报刊上发表了包括诗歌《狂飙从天落》、小说《丰收》、散文《春风万里》等文学作品。为我们如实反映了文革十年革命群众战天斗地的火热生活,并非常可贵的弥补了除戏剧之外庆阳文学创作的空白。这是张俊彪先生的人生感受,也是一代人心路历程的缩影。他所传达的感觉和感受不仅是属于自己的,也是属于哪个时代的,正如他在《没有陨落的太阳·自序》中所说的:“我走过的道路不是属于我个人的,而是我的整整这一代人的路。这是接受共和国传统教育最完善的一代人,是童年或少年时代就面临大炼钢铁与一系列政治运动的一代人,是经历了三年困难时期与十年动乱血与火考验的一代人……”他的文学作品,因为这些独有的感受和经历,体现出了独一无二的文学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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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2022年夏,青年作家傅兴奎(右)和张俊彪在甘肃省正宁县罗川古城四郎河岸阅读刚收到的《华文月刊》

故乡是一个人的血脉之地,这里流着母亲生育我们时的鲜血,埋着我们祖先们的骨头,更留存着我们每个人成长的记忆。浑厚的黄土大地是大自然给予我们的馈赠,更是一个作家从事文学创作的原生动力。张俊彪先生的童年因为贫困、饥饿和周围人的欺凌而被打上了苦难的印记,反过来,正是这些印记又培植和激发了他对苦难的理解,对人的尊严和价值的向往和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张俊彪先生并没有让苦难消耗他的青春和生命,而是将其作为一种人生的精神财富。不管是反映童年生活的《牛圈娃》,描写陇东家乡生活的《张老大卖粮记》《一篇未讲完的故事》,反映历史的《山鬼》,还是历史与现实交织的《省委第一书记》,我们随处都能看到他对故乡和亲情的热爱,在作品的字里行间,在作品主人公的身上,处处充满了对历史和现实的思考,对狭隘和封闭的劣根性的批判。他的黄土地一样质朴、凝重、深沉、雄浑的文学风格,是他个人努力探索和积极思考的结果,也是亲情濡染生活熏陶的结果。他的作品因此而充满了鲜明的陇东元素,广袤、古老、浑厚的黄土大地,因为张俊彪先生的真情书写,走进了更为广阔的艺术空间,成为名副其实的文学的沃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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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2022年夏,青年作家傅兴奎(左)、张俊彪(中)和青年作家贾海洲(右)在甘肃省正宁县永和镇王家寺村核桃树下话别

作为中央和中央红军长征的落脚点,八路军奔赴抗日前线的出发点,二次国内革命战争“硕果仅存”的革命根据地,光荣的革命历史是艺术家从事创作的又一巨大财富。早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张俊彪先生凭借他的传记文学《刘志丹的故事》《血与火》先后获得了甘肃省优秀文学奖和首届敦煌青年文学一等奖,并引起了全国文坛的普遍关注。之后,随着《黑河碧血》《最后一枪》《红河丹心》《鏖兵西北》等纪实作品的相继面世,他的报告与文学相互融合的创作风格迅速成为了一种特有的文学现象。他的纪实文学不仅是对写作文本的可贵探索,更主要的是对陕甘边革命根据地的精神寻根。它凝结着作者对陇东大地的无限热爱,对百年革命历史的深刻思考,对中华民族奋斗精神的苦苦探寻。他的这些作品不仅为陇东红色文学题材的创作提供了可能,也为陇东作家的创作提供了文本参照,同时,也无可非议地成为了陕甘边革命精神又一笔宝贵的财富。正如韩梅村评价的,“在当代中国文坛上,张俊彪算得上是一个奇迹”。树高千丈,叶落归根。2019年6月18日,张俊彪文学馆在作者原籍陕西旬邑落成,包括728件手稿,1762封书信,2534枚邮票、207件艺术品、410幅书画藏品,471张照片、120件证书、85件笔记,11本日记,5834册藏书,630件报刊杂志,9件文史资料,以及他所主编的《大中华二十世纪文学史》(五卷)、《大中华二十世纪文学简史》(上、下卷)全部捐赠给了旬邑县政府。张俊彪先生当众表示,自己不求名利和回报,只为表达一种归根认祖,叶落归土,游子归乡的深情。对于这块英雄辈出的红色热土来说,无疑又是一座不容忽视的精神地标。张俊彪先生以及他为我们所创造精神财富,是属于人类的,民族的,更是属于黄土大地和生他养他的故乡的。从故乡出发,最终抵达故乡,这不仅是一个人的生命和精神历程,更是一方水土在文字之中存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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