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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花落不了情

发布时间:2023-04-24 来源:凤凰传媒网 点击数:686107

——读张俊彪《红都种花》随感

文/房喜坤

如果说,《京城插柳》是张俊彪先生传记文学和长篇小说开始由地方进军京都的标志和象征,那么《红都种花》又是他的儿童文学《牛圈娃》由小说转向儿童电影剧本《孩子和牛》的一次尝试,《红都种花》的故事正是伴随着他和杜小鸥在北京儿童电影制片厂偶种茉莲花,耐心等待儿童电影文学剧本送审的全程记录。读后令人感动不已,遗憾无尽。

一、种花

1982年12月15日至31日,来自全国各地的电影文学剧作者二十多人,一起欢聚北京儿童电影制片厂,在北京和外地开展采风活动,举行了为期17天的全国首届儿童电影文学剧本创作座谈会,旨在繁荣我国儿童电影文学剧本的创作,提高儿童电影的质量和水平。特别引人注目的是,邀请了《小兵张嘎》和《苗苗》两部都产生过重大影响的编剧、导演和主要演员来介绍经验,并一起参与座谈和讨论。会议全程由北京儿童电影制片厂厂长于蓝女士主持,这是一次作家、导演、演员一起参与创作过程的创新会,也是全国仅有的高规格、高水平、高质量的儿童电影实践会。

也就是在这次会上,他认识了儿童电影制片厂编剧杜小鸥等知名人士。参会的二十多人中,张俊彪尚属小字辈,他没有带作品,也没有写作构想,但老前辈对他寄予了很高的期望,因为他发表的一批反映农村儿童生活的作品,生活气息浓郁,写作视角和手法又新颖,要是再写一部反映农村生活的儿童电影剧本,也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所以,会后确定杜小鸥作为张俊彪的责任编辑,长期与他保持沟通和联络,并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离京的前一天,杜小鸥与他进行了长时间的谈话,希望张俊彪把他的儿童小说归纳起来,酝酿思考一番,力争写出一部反映农村题材的儿童电影文学剧本,也是对儿影厂以及她个人工作的极大支持,从谈话间的语气和氛围,可以感受到杜小鸥比张俊彪的激情和信心要更加高涨。

第二年春天,张俊彪不负众望,写出了适合拍摄长镜头的抒情电影文学剧本《孩子和牛》,正好出差去北京,来儿童电影制片厂找到杜小鸥,向她汇报了创作情况。杜小鸥听说有剧本,特别高兴和激动,随即领他去见宋曰勋和于蓝,又去食堂买了饭,边吃边聊,当然话题总是绕不开《孩子和牛》的故事梗概和人物情节。要走时,俊彪发现制片厂小鸥宿舍的平房周围是一片空闲的花地,还有几棵小树,恰好他的军用挎包里有从故乡采来的茉莲花籽,装在一个信封里,原本打算在兰州的楼下种植,苦于没有找到一块合适的土地,这回可好,眼下有这么一块花地,总算派上用场了。杜小鸥还从门房找来了一把锄头,两人轮换着为种子松土,杜小鸥干得满头大汗,她高兴地用白皙的手抚摸着带汗的脸颊,撩开汗水贴在额头的一绺乌发,笑着说:“等你下次再来,这里就是一片花的海洋了。”

二、赏花

又过了一年,仍然是春天,俊彪考入中国作协鲁迅文学院,来北京学习。那时打电话不方便,大家都是写信,杜小鸥收到来信后,星期天上午,骑自行车走了两个多小时,从北京西北角穿行到东北角,来到俊彪学习的地方看他。他也在食堂里打饭,陪她在宿舍里,边吃边聊《孩子和牛》修改稿的送审情况。她突然问:“去年夏天,我在花地里照了像,黑白的,随信寄给你,看到了吧?”,俊彪笑着说:“我们种的花很旺,只是黑白照片,看不出花的多彩。”北方的茉莲花,春天一把种籽撒下去,从春天到秋天,白的,红的,粉的,黄的,月白的,水红的……五颜十色,缤纷烂漫,更是长得比玉米高粱和小树还高,路边田埂,房前屋后,沟沟畔畔,渠渠坎坎,不挑地,不择土,而且种一春,年年自有落下的种籽长出来,成林成片,水一样浪漫,火一样热烈,风一样奔放……茉莲花,北方的花,多好的装点河山村舍院落的奇花异卉啊!

阳春的中午,少见的北京无风无沙之日,天高云淡,日丽花香,杜小鸥要回去了,同舍的孙少山,写过《八百米深处》获过全国优秀小说奖,同名电影刚走红城乡村野,见到活泼开朗、青春美丽的杜小鸥,再三劝说俊彪要护送返程,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骑车回去。一路上他们俩人一个骑车一个坐乘,两个多小时后,返回儿影厂,一进大门,传达室的老头子认出了俊彪,说你种的这片花年年都开得满园流光溢彩的,边说边领他和小鸥一起走到花园赏花聊天。对俊彪而言,赏花事小,关键是想听《孩子和牛》的终审意见。

1995年8月5日杜晓鸥和张俊彪在北京合影留念

三、落花

在花园里,杜小鸥看到办公楼三层的一扇窗户开着,她告诉俊彪,那是于蓝的办公室,于蓝节假日经常来加班,处理稿件和公务。从花园里几步就踏进小鸥平房的办公室,小鸥先让他喝水休息会儿,转身就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她喘着气跑进来,说于蓝在办公室等着见你,当面谈《孩子和牛》的终审意见。

于蓝脸上带着明显的倦容,眼圈有点发黑,鬓边有了明显白发,只是气质风韵犹存,她是俊彪见过的长辈艺术家中,最值得尊敬的一位,可与丁玲,王昆,白淑湘几位相提并论。她告诉俊彪:“《孩子和牛》这部作品,杜小鸥力推,坚持要开机。宋曰勋是二审,态度很明确,认为本子的确不错,文学性强,艺术性也强,但是目前开拍尚有问题。我先后看过两遍,一审、二审的意见我也同意,好的不多说了,只说现在难以筹拍的问题:第一,作品反映的是五十年代初期,我国合作化时期的农村生活,那头老黄牛,又是死在了生产队正在耕种的田野里,调子灰暗,有阴暗面,政治上难以过关;第二,那样一头极通人性,又富有情感的牛,去哪里找来?第三,那个农村小男孩,很勤劳,很懂事,又很爱牛,和牛日夜相处,比朋友还亲密,这样一位小演员,我们向哪里去选调?……这三个原因,特别是第一条,这本子无法开拍,得无限期地放下去,也只能这样了。”说完后,于蓝深长地出了口气,脸上似乎浮出了许多时隐时匿的细碎皱纹。《孩子和牛》就这样被“终审枪毙了!”

又过了一年,在盛夏,俊彪又去儿影厂看杜小鸥,也想看开在院子里那片茉莲花。杜小鸥搬家了,儿影厂的院子变成了一个大工地,在建一座新的大楼,那片花,自然也就无影无踪了。盛夏季节,却在这里看不见一点花红绿叶,又找不见人影儿,到处是工地的喧嚣,一片狼藉。俊彪只好怀着惆怅的心情离开……

四、恋花

 从那以后,俊彪再也没有去过北京儿童电影制片厂,再也没有见过杜小鸥,种在儿影厂的茉莲花因建机关大楼被毁掉了,但他一生钟爱茉莲花的志趣和爱好从来没有改变,回到北方,尤其是故乡无论房前屋后,还是路边墙根,到处盛开着漫山遍野的茉莲花,每当看到盛开的茉莲花,总能勾起在儿童文学创作道路上,因《牛圈娃》小说名扬京都,从而催生了儿童电影文学剧本《孩子和牛》的前后往事,曾三次进京儿影厂与热心的编剧小鸥一起种花,赏花,并精心呵护和期待《孩子和牛》走向银幕,终因极左思潮的影响,未能如愿。

 不能不说是作家张俊彪先生,在儿童文学创作道路上勤奋笔耕的一大遗憾。后来,刘健屏担任江苏少年儿童出版的文艺室主任,他是著名儿童文学作家,是国家优秀的出版家,俊彪将《孩子和牛》连同两部电影文学剧本《宁都暴动》《高台血战》合编在一起,交给他,出版了一本《孩子和牛》的儿童电影作品集了事。

儿童是祖国未来的花朵,儿童的成长和教育离不开文化的滋养,包括小说、画册、电影、电视剧等。他的电影剧本尽管被历史等原因无限期地放下了,但他的儿童文学作品仍然在那个时代产生过不同凡响的影响。早在七八十年代,当全国儿童文学园地几乎还是荒芜的时候,张俊彪在《儿童文学》杂志上发表了他的《牛圈娃》等20多部小说,立即在读者中引起强烈反响和争鸣,受到了老一辈儿童文学作家严文井、金近、王一地、马振、康文信、谷斯涌等的首肯。不久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为他出了第一部儿童文学集《牛圈娃》。这是一部弘扬真善美,鞭挞假恶丑,读后感人心肺,催人泪下的作品。文中写道:“老黄牛替人受了一辈子苦,劳累到死,也不冲着人抱怨一声呵!它拉套,耕种,出力,挨鞭,苦出来的是香喷喷的米粮,自己吃的却是干巴巴的枯草。

”作者在写牛颂牛的同时,更进一步地挖掘出了几千年中国传统文化忠厚、仁爱的精神实质。著名儿童文学作家王一地在评论文章中说,“这是一捧怒放在初春的春华,带来陕甘高原特有的明媚之色,深沉之情。既然是早春的春花,必然要沐浴温暖的阳光,经受寒风的洗礼。它的问世,无疑是为长期沉闷的儿童文学园地里吹进了一股清新和暖的春风。

”时至今日,《牛圈娃》仍然对教育儿童说老实话,做老实人,干老实事,发扬老黄牛精神,将来为社会做出奉献具有深远的意义。儿童的成长离不开花园的哺育,一部好的儿童文学作品就是花园里的一株耀眼的鲜花,特别招人喜爱。张俊彪凭着十多部传记文学和长篇小说声震文坛,而他的儿童文学集《牛圈娃》也是开放在中华大地儿童文学乐园里的永不凋谢的鲜花,深受一代人的广泛阅读和热心欢迎,曾在校园文化建设中,撑起了一片蔚蓝的天空。

2023年4月17日于古豳旬邑


房喜坤,陕西旬邑人,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在职研究生。陕西省作家协会、散文学会,咸阳市作家协会、诗词、诗歌学会会员。有作品见于,《华文月刊》《陕西文谭》《检察文学》《张俊彪文学评论集》等报刊,及《今日头条》《凤凰传媒网》《华夏传媒网》《新浪新闻》《网易新闻》《腾讯新闻》《百度App》等媒体。出版个人诗文集《岁月留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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